多有西國,苦求識者問東洋

2017年7月29日 星期六

教育撥款爭議(二)——一面光亮的照妖鏡


說完政府的思路,還是要說處於這次政治風波中心的政治勢力。今次風波最受注目的自然是非建制陣營極度分歧,反映的不止是過往的兩大陣營角力,而是新一屆政府下每個團體的態度逐漸見底——那不啻是一面鏡子。


A. 建制陣營

1. 政府


關於政治問題,林鄭月娥這次最大的問題自是對4名議員被撤銷資格的應對。雖然對建制派來說「以法治港」並無問題,但更重要的是在非建制(包括中間派)看來並不妥當——事後只強調是當事人有問題,不僅沒有對民主派拋出的「和解」說法例如不追薪津)表過態,甚至沒有提出過任何平息衝突的方法(該不會是認為不入稟控告其他人就等於已放軟手腳了吧——若有足夠證據,梁振英政府不早就告了?),只是一味以「民生」為名呼籲民主派通過教育撥款,彷彿梁振英種下的果與自己沒有關連對方阻撓撥款就是對方的不對—當玩起這種政治權謀的遊戲這樣的政府說要「吹和風」你敢相信嗎

如果這樣的權威手段也可修補行政立法關係若不是自己很傻很天真,就是覺得民主派一定會犯傻下套—起碼現在看來,連一向溫和的工黨也按捺不住拍枱離場其他的下面再說),令人看不到裂痕有修補的曙光。


2. 建制派


因為這次風波的焦點與建制派關係不大,只是繼續一貫的親政府立場,甚至民主派拖延時也沒有大力反對隔岸觀火看民主派如何自相殘殺,反正弄砸了也是對方的責任,「聽民意」的道德高地保持了,也就談不上失什麼分。唯一爭議點可能在於是否「乘人之危」修改議事規則——當然明眼人不會傻得相信「有些議員有保留」這類以退為進的廢話,但修不修改確實對建制派的處境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因為正如這次風波中能隱身,在於建制派擁有議會優勢而毋須妥協。

只不過正是這個原因,近年的建制派卻也越來越不掩飾順從中央而非民意的一面(當然某程度上也是「民意」——怎麼說他們的選民也是順從中央才能動員起來)——以經常不知所云的吳亮星幸好已退下來了)、蔣麗芸為代表,為了中央及港府的政策連「媽媽同你揀埋老婆又如何?過去幾千年都有咁情況!」、「世上其實老婆仔女唔賣,都無咩唔賣得」都說得出,在在說明「自由意志」在香港不是主流更不用說早前因為踏上遼寧號參觀而拒絕加開會議的荒誕。這次風波中主持財政委員會的陳健波正好繼承這一脈:強硬控制時間削減議員發言空間來令方案有足夠時間表決,及新近提出取消「休會動議」,都不是在探討協商而是用盡權力。看到建制派這副嘴臉,更難期望政府能修補行政立法關係。


B. 非建制陣營

1. 溫和民主派


雖然朱凱廸大罵,但葉建源支持教育撥款,以至維護獨立專業階層的「專業議政」投下贊成票(縱然成員之一姚松炎被撤銷資格),我是覺得沒什麼不妥:正如去年版權條例審議時莫乃光支持法案,作為業界代表而有自己的立場無可厚非(當然功能界別應否保留那是另一問題)。只是當民主黨也積極地以「爭取多年」作為支持理據,甚至連建制派的招數也祭出來則令人十分困惑:如果「民生」可以凌駕「民主」的大原則,那麼當一有關乎民主爭議的議題,政府便適時推出一些「爭取多年」的利民措施,民主派還有監察政府的高地嗎?所有政治問題恐怕都會被輕易抵消——但這與權威體制有何分別?中國現在不就是訴諸民生,掩蓋着政治問題嗎?

而最令人不解的,是民主黨某個祭出建制派招數的議員在會議後大聲說民主派沒有裂縫,兩天後的民主派檢討大會上民主黨主席卻道歉,自打嘴巴。或許教育界是他們的目標群組而要「成功爭取」(教協與民主黨一向千絲萬縷),卻同時繼續證實民主黨與民主派主流支持者脫節甚至就算再說民主派團結,也很難再令人信服。


2. 其餘民主派


因為有議員被撤銷資格而在議會抗議,不喜歡者會視之為阻延會議——當然喜好權威政治者自會覺得在不太平等的選舉上擁有議席優勢就毋須協商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根本就是橡皮圖章),老婆當然應該是「媽媽同你揀埋」——但對民主派支持者而言,抗議不失為合理的表達方法。

只不過令民主派分歧被放大,激進民主派也不是完全沒責任:正如朱凱廸不點名批評葉建源「只保住業界利益」,當中衝突其實大家都明白(他點出的正是上述「民生」與「民主」的衝突下民主派應如何自處),只是「以理殺人」把盟友逼至死角,然後又大喊「沒有分裂本錢」,反而令支持者無所適從。當然考慮到朱凱廸是不玩政治泥漿摔角的理想主義者,或許這才是堅持自我不被同化的表現?


C. 其他團體

1. 公務員


因為教育撥款被拖延,「誤中副車」導致一些撥款沒有足夠時間討論,公務員加薪就是其中一個,會議後公務員組織立刻出來批評民主派一番。當然我不理解的是縱使延遲通過還是可以追溯其實沒有什麼損失,而且公務員本身已有按年資累進薪點(跳point)制度,比大部分只按表現加薪的私人市場幸福許多公務員見於各大討論區的反駁明顯看出他們未在私人市場工作過……,還是常常不滿調薪(是二次加薪罷)是否高於通脹,一副受害者模樣完全脫離了大眾的加薪常識。或許是公務員慣於被圈養在「舊體制」中,才會討厭崇尚「新體制」的自由派?

而最荒謬的,是公務員的工作明明與政治資源分配)密切相關,但在調薪時卻希望可與政治爭拗完全無關果然印證黃子華《嘩眾取寵》的「個大市冧對你個number股票)無影響」的黑色幽默因為我們確實有些政治生意是在跟「外星人」做?。這正正反映公務員的問題,只是打份工而且遠遠脫離市場待遇,你還夠膽跟被長年剝削的年輕教師相提並論?


2. 教育界


可惜教育撥款最終通過,無從測試教師會覺得飯碗要緊還是政治要緊(大部分被剝削的教師都是民主派支持者),在這層意義上,民主黨的做法正好免除了這個衝突而能令這些教師堅定決心——雖然在我看來,這樣犧牲其他民主派支持者並不值得,而且有這樣的衝突才能體現教師主流心態是什麼,才能真正揭露教育界的問題。


另一個旁證是,有些校長因為撥款未落實而暫緩與教師續約有良心的則願以恆常經費補貼,甚至教育評議會提議允許撥款由聘請常額攤分為補貼合約(亦即仍是聘請合約)而政府也不反對,只能說教育界還是「老闆的世界」,縱使加了撥款,還是繼續地溫水煮蛙—你覺得這樣的教育界再不改革,還算是真的在作育英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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